有一种疼痛因为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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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有一些事，虽然过去了很多年，可在记忆里再此触碰时，心头依然会划过丝丝疼痛的颤栗。

　　再次见到一凡，我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妈妈了。桃花寂寂的在枝头绽放，犹如此刻，我平静的心湖，泛不起一丝涟漪。礼貌的道了声好，机械的伸出手去，碰过他依然温暖的手，我的眼中在瞬间闪过一丝慌乱。那些模糊的记忆，如潮水般涌到面前。

　　当风在电话里说出那句“分手”时，我奇怪我的眼中竟没有泪流出。一场意料之中的别离，一幕昙花一现的爱恋，我深深明白，爱情是不能勉强的，只是奇怪会来得这么快，让我猝不及防。丢了电话，回到自己那十平米的小屋，趴在桌前，就看着窗对面的那座小山，发呆，脑中一片空白，满目苍凉。其实，那时正值阳春三月，山花正艳，鸟鸣如琴。

　　那年的冬天，我回家乡过年。天空飘着扬扬洒洒的雪，一如飘着季节末端的花絮，那般的凄凉而美丽。薄雪覆盖的街上走来一对情侣，是风和一个极漂亮的女孩。风依然是满脸的柔情，忧郁的眼眸，只是他的手心里握着的不再是我的手。风没有认出我，半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女孩改变很多。我剪去了长长的头发，戴上了久居屉间的眼镜，只因为长长的头发是风的最爱，而眼镜，每当我带上，风总会轻轻的摘下，放回屉间，我知道他不喜欢。而今，我要忘掉风的喜好，就如同忘掉一段偶尔掠过耳畔的温婉唱词，这样旋踵即逝的感情，我没必要在眉间郁结愁怨。我深信自己已经做到了，可为何，眼看着风拥着美丽的女孩擦肩而过，我的眼里依然有泪水在涌动，是什么东西碎裂了，如同雪花，静静地落在地上，悄无声息。

　　呆呆得看着风拥着女孩渐行渐远，我在雪中酿落红为酒，咬破指头忆不起征程，一颗冰然的心无意重逢也无意被温暖，只求有一份真爱能将我的辛酸之旅蔚蓝的舒展。仰起脸，让冰冷的雪花和着泪水在脸庞泛滥。那一刻，我突然好想有个男人能娶我，而这个男人，必须比风要帅，比风更怜惜我。

　　一凡便是那个愿意娶我的男人。

　　我跟一凡很早就认识，彼此熟悉的连对方喜欢吃什么菜，喜欢穿什么衣服都一清二楚。当年在校时，我和风，一凡和雪，我们这样两对情侣却是很要好的朋友。我和雪分享着彼此的恋情，详细到每一段爱情小插曲，乃至每一次牵手，每一个吻......可是，我和一凡都有着相似的遭遇，我们的恋情都无疾而终。风丢了我移情别恋，而雪，在一个夏日的午后，不告而别，从此杳无音讯。此后，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就时常相约着去看看电影，喝喝酒，彼此慰籍着对方那颗伤痛的心灵。那时的我，就如同一个在浪涛中挣扎的落水女子，拼命的想要抓住身边浮着的东西，哪怕是一根稻草，而一凡，就是那根稻草。

　　我始终不明白我对一凡的感情，算不算爱情，就像我喜欢夜的黑，却始终找不出理由。我想我更多的时候，是把一凡当成了一个寂寞时的陪伴。当我看着韩剧，为剧中那凄美的爱情而泪眼婆娑的时候，一凡便会递上几片纸巾，然后拥我入怀。我偎在他宽阔的胸怀，只觉得温暖，却找不到一丝心跳的感觉，我想一凡也一定只是把我当作他疗伤的必要而已，不会有真的爱情吧。直到有一天，我才发觉，不尽如此。

　　那晚可真是黑啊，黑色的天幕连星星也吝于露脸，我独自走在这个城市的霓虹灯下，无比的孤寂和落寞。我是学财会的，也许是初涉尘世吧，刚刚参加工作的我对生活充满着美好的憧憬，骨子里总有那么一种正义感在指导着我的言行。而我的主管却是个很贪财的人，常言说：“君子爱财，应取之有道”，我很不齿他的言行。那天，因为一笔帐目，我跟他大吵了一架，一时冲动便递上了辞职报告。独自走在这条寂静的街道，路灯把我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，串串脚步声昭示着我内心的迷惘。突然之间，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。站在昏黄的路灯下，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。正踟蹰犹疑间，我的面前出现了三个很花哨流气的男人。“小姐，一个人不害怕吗？让我们送你回家吧”，边说边向我靠了过来。我吓坏了，转身拼命得跑，仓皇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，没想到却是一凡。

　　不知道一凡捱了多少耳光，受了多少拳打脚踢，只记得他拼命的护着我，把我揽在他的身后，生怕我受到一丝伤害。我的尖叫引来了下夜班的工人，几个流氓终于放手离开了。扶起一凡，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脸，我泪流成行。“一凡，都是我连累了你，你打我吧。”一凡轻轻的拭去我脸上的泪水，“傻丫头，哭什么呀，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！看看，这么晚了也不回家，差点出事吧？”原来一凡一直在担心我，从晚饭后便顺着街道找我，都找了几个小时了。一凡努力的牵动着嘴角，想要挤出一丝微笑，看着他那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，那一瞬间，我便认定，一凡就是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那个人，是我可以托付终身的人。

　　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我和一凡的感情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。一凡牵着我的手穿梭于这个城市里大大小小的家具店，电器商行，就这样满怀憧憬的构筑着我们的爱巢。我们也时常因为一些琐碎的事儿争吵，而每次争执的结果总是以一凡的妥协而告终。本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在一凡的怜惜中幸福到老，可是没想到因为雪的归来，让我从快乐的云端跌落，跌入痛苦的深渊。

　　都说女人的天空不是彩虹便是风雨，当一凡一次次的晚归，一次次故作神秘的接听电话，我便知道我们的感情已经面临风雨。终于有一天，我去商场买点东西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，我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好似一凡，在他的身边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只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得跳个不停，下意识的叫了声“一凡！”因为我的呼唤，女孩回过头来，我认出是雪，而那个背影抖动了一下，但仅仅是一下，却没有回头，只是脚步加快，一会儿的工夫便不见了踪影。我呆呆得站在那儿，已经没有力气去责怪或者痛苦，我知道在这个繁华的都市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。

　　当晚，我便收拾行装坐上了回家的列车。隔着车窗，望着这座霓虹斑斓的城市，还是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眼泪。我问我自己，是什么让我如此盲目，是爱吗？车窗外面吹着寒冬腊月的风，凛冽无比，有一种疼痛让我彻骨寒冷，从头凉到了脚。

　　一年后，我嫁给了一个憨厚朴实的男人，再一年后，我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，日子似乎已经平淡如水了。可再次面对一凡，那些沉睡的记忆，又在我的心海掀起滔天波澜，有一丝疼痛又从我心尖滑过。

　　电话响了，是一凡。“小雯，你能跟我见一面吗？”犹豫了片刻，我还是去了。这是一间很雅致的咖啡厅，空气里流淌着一首温婉的钢琴曲。“小雯，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呢？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？雪已经去世了，当年我瞒着你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，我知道是我不对，可你怎么也不给我机会解释呢……”我已听不清一凡所说的话了，泪水已经泛滥了一脸，有一种爱错过了便不会再来，有一种疼痛却是因为这份错过的爱。

　　悄悄的起身，静静地离开，我没有回头，在那一瞬间，所有的怨恨和爱恋，我已轻轻的放下。